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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代康熙年间,河南南阳府一枯井内,打捞起一具白骨,新科探花郎椎心泣血,哭晕当场。一桩枯井白骨案,牵出一段令人泪目的往事。

南阳府东街,有一老字号“苏记”豆腐坊,掌柜的苏天贵,妻子姚氏貌美,人都称“豆腐西施。”膝下仅有一女,年方二八,名唤玉兰。人如其名,生的优雅端庄,被父母宠为掌上明珠,念过几年私塾。美貌和其母不分伯仲,只多出几分淡淡的书卷气,别看仅是家豆腐坊,苏家世代经营,更兼他家豆腐鲜嫩爽滑,每日顾客盈门,苏家积下了不菲的家资。

苏家无子,豆腐坊有个伙计叫陈泽川,早年间讨荒要饭至此,被善良的苏天贵夫妇收留。小伙子精明能干,又很会讨人欢心。后被苏家招了上门女婿,这陈泽川本是陕州山区穷苦人家的儿子。既入赘苏家,自然改姓为苏,成了苏泽川。婚后一年,女儿玉兰生下了孙儿苏昌,苏天贵夫妇看在眼里,喜在心里。便逐渐将生意慢慢交于女儿、女婿打理。两人含饴弄孙,乐享清闲。

俗语说的一点不错,“路遥知马力,日久见人心。”这泽川刚入赘苏家时,谦恭有礼,勤快能干。时间一长,随着对苏家财政大权慢慢地掌控,逐渐露出了其贪婪、自私的本来面目,欺负知书达礼的玉兰善良,将柜上积余的银钱慢慢转移。玉兰有所察觉,并未太在意,认为丈夫老家贫困,必是贴补了老家穷困兄弟。

一转眼,儿子苏昌已经八岁了,苏家二老也觉察到自己识人不贤,开始想办法制约。可苏泽川已成了“苏记”豆腐坊名副其实的“掌柜。”经济大权一手掌握。看出岳父意图,直接将两位老人关进房中,警告其不准多事,更不准找女儿哭诉,否则就杀了全家陪葬,两位老人在无力回天的叹息中,郁郁而终。

玉兰痛失双亲后,整日落落寡欢,开始对丈夫起了疑心。苏泽川就和一名叫红莲的青楼女子整日鬼混,回到家来对玉兰动辄打骂,无事生非。后来,又干脆将那妖艳的红莲娶回了家。玉兰阻拦不了,只能以泪洗面。小苏昌为母出头,便遭苏泽川毒打。玉兰心疼地抚摸着儿子的伤口,不住泪流。从此对丈夫的事不再也不敢过问,

儿子苏昌到了该念书的年纪,玉兰去红莲房中找苏泽川去说,被告知说:“读书无用,白白浪费钱财。”那妾室红莲更是挖苦说:“怎么?你还想让你儿子中个状元、探花么?”苦命的玉兰没有办法,只能自己教儿子读书识字,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儿子身上。

儿子也很争气,十二岁乡试中童生,玉兰喜极而泣,之后却犯了愁,自己的才学毕竟有限,儿子今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玉兰有个远房表叔在河南府做私塾先生,年轻时中过秀才。经过再三思量,她决定将儿子送去读书。为此,她拉下脸皮,又去求苏泽川。意外的是,这次苏泽川却同意了。却不知其有更大的阴谋,只是嫌儿子碍眼罢了。

儿是娘的心头肉。送儿子走那天,玉兰哭红了双眼,听着儿子撕心裂肺地哭喊“娘亲”,“娘亲”,做母亲的心都碎了。但为了儿子的前途考虑,不得不狠心地让娇儿一个人远走它乡。岂料,此去竟成天人永隔,此去的苏昌和母亲再无相见之日。

儿子走后,苏家世代经营的“苏记”,被苏泽川改为“陈记”豆腐,苏泽川也正式更名为陈泽川,完成从一介伙计到老板的逆袭转变,苏玉兰也被赶去坊中和伙计们做些粗重活计。玉兰怒而去找其理论,却被打的遍体鳞伤。坊中伙计和众邻居看不过眼,都支持玉兰拿入赘婚书去衙门告官。

岂料,第二天,玉兰却莫名其妙地失踪了,陈泽川对外宣称:“因琐事和妻子争吵了几句,可能是气不过,负气去了亲戚家中。”明眼人都明白,苏家哪有什么近亲,若有的话,也容不得你如此欺负玉兰,玉兰十有八九已遭其毒手。只是生不见人,死不见尸。民不告,官不究,旁人谁会为苏家出头。陈泽川派人大张旗鼓地找寻了几日,也未见踪影,只好作罢。

再说在河南府求学的苏昌,夜半,似乎听见了母亲凄厉的惨叫声,恶梦中陡醒。醒来只觉心口隐痛,并未多心。遂起床读书,日夜用功,那先生见孺子可教,也是倍加用心教导。十四岁上中了秀才,遂写信回家给母亲报喜,哪知书信却如石沉大海,再无讯息。而自己经常做一恶梦,梦见母亲踡缩于一阴冷潮湿之地,不住的喊冷。他再也坐不住书桌了,心中挂念慈母,预感不好。便向先生言明,先生感其孝心,只是考期将至,令他速去速回,又帮他借了快马,让其回家探母。

一路快马加鞭,不日来到家中。弃马如飞奔入母亲房中,屋中陈设依旧,哪还有慈母影踪。跑去厢房去找父亲,却说“你母亲失踪已一年有余,多方查找,无有音信。”瞬间,苏昌热泪盈眶,声撕遏力地大喊着“娘——”“娘——”,跑出家门。旷野茫茫,母亲到底在何方?

失魂落魄的他,不经意间抬头看见铺面招牌已改成了“陈记”,又想起刚在厢房见到父亲时,父亲那略显惊慌失措的眼神,心中似有所悟。母亲很可能已遭其毒手,可无凭无据的一介书生,又能怎么样呢?想查出母亲下落,唯有好好读书,一朝自己高中,哪怕是翻山越海,也要寻到母亲下落。想至此处,他擦干眼泪,找其恶父讨得纹银百两,陈泽川心中有鬼,不敢不给。苏昌拍马赶回了河南府。

从此,心无杂念,埋头用功,几年中那梦境依然缠绕着他,每当梦中惊醒,便爬起来背书。功夫不负有心人,连中两元的他,殿试中,皇帝见其英俊神武,亲赐其探花及第,成为新科探花郎,任命其为怀庆府通判。

别人高中后都是夸官还乡,而苏昌却计算好上任日期后,带人马不停蹄还乡寻母。那陈泽川和红莲见苏昌衣锦还乡,自是阿谀奉承,不过,苏昌却没给他们好脸色。

自己宿在母亲房中,派兵丁在自己家附近,仔细搜寻,不放过一草一木,特别是水井,水塘等阴冷潮湿之地。对外宣称,不找到母亲,誓不上任。观察其父和红莲动静,两人似乎有点沉不住气了。

五日后,有府兵在离家二里多地的枯井中,打捞上一具白骨,苏昌闻讯赶至现场,只一眼,那心痛的感觉又至,他扑至近前,仔细端祥,白骨颈中挂着一长命锁,翻过来一看,赫然有“苏昌百日”四字,想来定是母亲思念娇儿不能相见,遂将儿子的长命锁挂在胸前,聊以自慰。

苏昌泪如决堤江河,再也忍不住了,一声令人肠断的“娘——”未落音,竟昏厥于地,急将其扶起,有人推前胸,有人捶后背。良久苏通判才缓过神来,趴在白骨胸前号啕大哭,围观众人,无不扭身侧面,泪目相向。半晌之后,苏昌止住悲声,将尸骨小心包起,径直来到县衙,有兵士抢过来要替他击鼓,被他拦下。苏通判亲自敲响登闻鼓,为母鸣冤。

为何苏昌已官秩六品,还要找比自己品级低的七品县令喊冤呢?只因当时就有官员回避制度,凡官司,案件的具状者或被告人在朝为官的,一律不准参与审讯。

县令姓林,早就听说新科探花郎就出在本辖区,不曾想却在这种场合见面。遂急忙给苏昌见礼,苏昌也不回礼,只是眼中含泪,恳求为母雪冤

县令不敢怠慢,唤仵作验过尸骨,又用滴血验亲之法,证明确系苏玉兰遗骨。随即将正准备仓皇出逃的陈泽川和红莲抓获。二人早吓得筋骨酸软了,押赴途中,乡邻们咒骂的两人不敢抬头。

威严的县衙大堂之上,两人叩头如捣蒜般求饶过他们,对毒杀苏玉兰之事,供认不讳。原来,那日玉兰想到县衙告状,去父母老屋中寻找陈泽川的入赘婚书,恰被陈泽川撞见,便合红莲密谋,在其晚饭中下毒,害死玉兰,到了半夜,由红莲放风,陈泽川将玉兰弃尸枯井,对外只说玉兰失踪,还派人装模作样地找了几天。

堂下苏判官怒不可遏,大骂其父的歹毒负心。堂上,林县令当堂判决如下:陈泽川入赘苏家,恩将仇报,负心薄幸,密夺家产,害死发妻,判其凌迟之刑。红莲女子,不劝向善,反助其恶,害死正妻,斩首示众。报刑部核准后,不日行刑。此案结陈。

苏昌为母鸣冤,将其负心的恶父送上的断头台,在当地传为美谈。

奇案点评:

人心难测,有时候,看似忠厚老实的外表之下,隐藏着一颗罪恶之心。人,千万不要被表象所迷惑。都说人性本善,万事都不绝对,就像本案中恩将仇报的陈泽川,他哪里有一丝善念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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